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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志

一个梦想着的孩子

热度 2已有 770 次阅读2011-1-10 22:20 |

有一个搞摄影的朋友告诉我,他拍了那么多的照片,只有一次是他最满意的,让他感动至今的。我想这种说法可能出自他的谦逊,他是一个过于追求完美的人。然而听完他的讲述,我有些信了。

    朋友有一次到农村去采风,本想拍一组农村“空巢”老人的纪实照片,但一走进那个秀丽但贫穷的小山村,他就看见了一个小孩,约莫八九岁的样子,脸色单薄苍白,不像其他农村孩子那种铿锵的沉甸甸的肤色。他正趴在废弃不用的石磨上很专注地画画(石磨表面不够平坦,他又在上面垫了一大块木板),仿佛能够听到画笔在纸上划擦的有力的声响,一两只鸟雀飞到他的附近悠然自得地啄食。

    朋友走到他的跟前,让他大吃一惊的是,这个小孩竟然是个残疾儿童,先天没有双手,细长的胳膊像两根光秃秃的肉棒,随着孩子的用力晃得让人心痛;他竟然是叫人把画笔紧紧地绑缚在残缺的右手臂上来画画,这种不可思议的做法只有内心燃烧着一种渴望的人才能够做到,可他还是一个孩子啊,而且是一个残疾的孩子。

    看到我的朋友,这个孩子顽皮地朝他笑了笑,一点儿也没有警觉,反而对他的照相机很感兴趣,嘴里还“唔唔”有声。终于听明白了,他用方言说让他只等那么一小会儿,画马上就好了。朋友就蹲下来,专心致志地看着他画出很流畅很漂亮的线条,心想孩子竟然用这么一种奇特的方式来倾诉自己内心的快乐和苦闷,在这样一个缺少文化底蕴的山村里真是罕见。孩子很快进入了状态,我的朋友也很快进入了状态,他找了一个最佳的时机和角度拍摄了一张人物特写照片。

    朋友说,这张照片的名字就叫作《一个梦想着的孩子》,一眼就让人看见孩子触目惊心的双臂,以及孩子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,眼睛中的目光可以像棍子一样击中你的心灵,让你痛,也让你震撼、清醒,最后才是一种想流泪的感觉。自然的力量就是完美的力量,这副照片打动了很多评委和观众,它最后得了大奖,给他带来前所未有的声誉,朋友自豪地说,其实功劳是孩子的。

    画很快画好了,孩子慢慢弯下腰,小心翼翼地用嘴叼起画稿让面前的陌生人看,也许他的作品以前鲜有人留意吧,现在有人能够这么虔诚地来观赏、拍照,他显得很兴奋很幸福。朋友凑近来看,原来是几个不同肤色的孩子手拉着手在开满鲜花的田野里跳着一种“转圈圈儿”的舞蹈,他们头顶上的几只小鸟也翅膀拉着翅膀跳着这种舞蹈,绿色的“太阳公公”朝着大家张开夸张的大嘴巴欢笑,使劲儿地鼓掌,把手掌都拍红了。

    孩子放下画,告诉我的朋友,画中那个笑得最开心、蹦得最高的男孩子就是他。对了,画中他是有双手的,十根手指,虽然都在弯曲着,却画得很突兀醒目——这也许只是朋友的一种奇怪的感觉;这个孩子的双臂在大伙儿里面也是张得幅度最大的,好像要把小伙伴们都拥抱过来想向天上飞翔的样子。朋友的眼泪不由夺眶而出,他明白这个孩子的梦想,就像明白他的镜头应该对准谁。

    孩子的家庭背景很简单,所有的亲人都是农民,让人伤心的是父母都外出打工挣钱去了,不过,“他们说,挣了钱,就能给我买更好用的画笔,更好看的颜色(料)”。家里现在只剩下爷爷、奶奶他们几个,老人年纪大了,难以按时照顾他去十几里外的学校读书,时断时续,何况他在学校里还真是不方便,但是他还是从老师那儿发现了画画的乐趣,他已经坚持画有两年的时间,比起那些只知道做题、考试的同学们画得都要好,“我什么也不想当,就是想当个画家,同学们都笑我,爷爷、奶奶也骂我,我就是想当个画家”!只要爷爷把画笔绑在他的手臂上,他就能够画上老半天,不需要麻烦别人,除非是“闹了肚子”。

    朋友真想逃离这个孩子。刚才他还误解了孩子,他不仅仅是梦想着自己有两只健全的手,而且他还梦想着要成为一个骄傲地站立在大家面前的画家!孩子其实什么也不残缺,一个有着美丽梦想的人,有着更高梦想的人,就不能称作是残缺的人,所有的梦想在本质上都是圆满的。画笔就是这个孩子延伸出来的双手和生命,他因为梦想而坚强,因为梦想而改变着生活中的困厄、迷茫和单调乏味,就可以生活得这样快乐、满足和恬静自得。内心里面有色彩的人,即使只是一个孩子,他的世界里也会是这样的五彩缤纷、生机盎然。有了梦想和激情,他也许就可以采取任何奇特的方式,走过任何曲折的道路来抵达他所想象出来的一个世界,一个天堂。梦想填充了他的生活,冲破了他的局限,使他像其他孩子那样健全和自由。

    ——孩子,你一定要坚持到底啊,一定要让梦想点燃下去啊,将来我还会来看你的画,为你拍照,让更多的人知道你的画。朋友临走的时候,在他的画稿上写下了这些话。

    听完朋友的讲述,我半晌没有话说。我想起自己在上初中时,梦想着自己能够拥有一箱子的书,我谁也没有告诉(父母问起了,我就撒一次谎),曾经多次翻山越岭,每次来回步行了一天的路程,到镇上的新华书店去买梦寐以求的名著。这种痴劲儿也够疯狂的,只因为心中有梦想,才做出这样不平常的事情来。现在我在想,不管是什么都无法剥夺一个人的梦想,我们平凡的生活不能没有梦想,梦想就是我们生活的“画笔”,可以调出色彩,划出方向,让一张谁也不在意的白纸有了高贵的品质和非凡的意义。人的梦想多么像是草籽,平凡、琐碎、甚至有些卑微,连梦想者自己有时也难以察觉到它们的真貌和走向,随手种植,不择肥瘠,对它们的成长可能还并不牵挂在心上,可是这些可敬可爱的草籽只要有阳光,有雨露,就会在某个时候让人蓦然发现,仿佛它们是突然间爆发和铺设出了一片人生的绿茵和乐园——不要小看了草籽一样的梦想,它们的力量可是能够战胜磐石,战胜缺憾,穿透头盖骨的!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---转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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